咨询工作如何做,才能防微杜渐,以避免暴力血案?

2017-11-17 18:56:58537

以下是关于暴力问题解答的文字稿。暴力问题可能不单单是个体的问题,也是社会系统的问题。需要改变的,不仅仅是施暴者个人,也包括建立整个社会系统,来帮助暴力受害者,以及帮助施暴者能够有机会和能力去改变,重建非暴力的人际交往模式。这样的话,可以在很多惨案发生之前,做到预防的工作。

提问|北京二期班王皓     答疑|廖凤池    文字|张萌

廖老师答疑:在台湾,有家庭暴力防治法,每个县市都有家庭暴力、性侵害防治中心,也有电话专线113可以报案。只要报案,会有社工员介入调查。经过调查,如果确认有明显的家庭暴力的行为,就会进一步干预,对被施暴一方提供心理方面的协助,帮助他充权赋能。

施暴一方要接受咨询,这个咨询通常是强制的。大家可能觉得施暴的一方很可恶,很残忍,很坏。但目前越来越多的研究显示,施暴的一方通常是自卑的,自尊很容易受到伤害,社交技巧比较差,不知道除了用暴力以外,还有什么方式可以应对和处理碰到的困难。所以在台湾后来开设“男性专线”,打人的也许是更可怜的,打人的也许更需要被关心,而不是以暴制暴。

很多家庭内存在暴力习性。例如,初婚之夜,公婆可能就会要求儿子打老婆,把老婆压制住,让她以后不敢反抗。这种行为有时候会变成家庭规则。婚姻中有很多这样牵涉到权利斗争的习俗。新娘离开原生家庭时要泼水,意味着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要在车上丢扇子,寓意和原生家庭两散,不再能够随便见面。到了夫家,新娘要踩锅碗,寓意告别过往,还要孝敬公婆,敬茶下跪。

在传统的习俗里,有很多都在传递,女人要屈服,要遵守三从四德,到新家庭以后要接受调教,接受新家庭的规则。这也是夫家在强势对待一个在以前时代结婚年纪都还很小的女性的过程。

因而有理论提出“家庭暴力代间传递”。意思是说,从小在家庭暴力下长大的孩子,长大以后就一定会暴力。而这样的暗示与理论,其实是让暴力更加绵延不绝。现在有新的观点认为,即使是在家庭暴力压迫下长大的孩子,如果有适度的觉察和协助,就可以摆脱暴力

现在,很多国家对虐待儿童有着非常之严格的制度,包括辱骂或动手孩子。曾经在纽约机场,有华人小孩不听话,爸爸妈妈就把他抓起来打屁股,当下就有很多美国人马上报案。警察荷枪实弹来把父母抓走,把小孩保护起来。而父母觉得,我不过是在教育自己不听话的孩子,有什么错吗?但是在美国,就是会受到很严厉的制裁。

家庭暴力、儿童虐待目前在很多国家都是社会局的最重要工作之一。我在台湾高雄师范大学期间,在高雄市社会局也参与了非常多的活动。我除了是各个相关委员会的委员,参与决策之外,也被委托设立了一个“儿童青少年与家庭咨商中心”,专门协助这些被暴力对待的小孩和暴力的父母。这是全台湾第一个在社政体制之下设立、由专业咨询人员来协助这些施暴者和受暴者的中心。

在我组织的八年期间,我们接了3万多人次、大概上千人案例。这部分我参与很多,也觉得这个工作非常有意义。虽然我们的文化里,打老婆、打小孩好像被认为是文化传承的一部分。但是我们非常努力,希望矫正这种权威的、暴力的、不讲理、非理性的管教方式。

除了重视家庭内暴力,我们对学校的暴力行为、霸凌行为也非常重视。在咨商心理学的教科书里,校园霸凌都有专门章节来做讨论。另外,在霸凌里,也有所谓的性霸凌,也有对于多元性别的歧视、虐待这一类的行为,这个在现在的台湾,包括欧美国家,都被认为是非常严重和需要严肃面对的课题。

性别歧视、对儿童施暴,夫妻以暴力方式相处,已经成为国家介入的很重要的课题。一个现代化国家其实应该花很多力气在这些事情上。我们希望人类不再用威胁、暴力的方式来让对方屈服,而应当能够讲理,以正面的方式来关心与相互扶持。

婚姻暴力、家暴、儿童虐待,这些领域的咨询,慢慢地不太按照传统的心理咨询学派而自己发展出了一套野战派。在实务当中怎样去充权赋能,怎么样帮助这些被害者、加害者重新整理自己,学习人际沟通技能,或者是重建人生目标,这些有可能未来会成为一个新的主题。也就是在我们各大主流流派之外,会有这种实务上需要面对和介入处理、但传统理论却不太能解释的情况。

早在五六年前,美国咨商协会两个年度的工作目标都叫做“社会正义”。“社会正义”就是说,要帮助社会正义的一方充权赋能,帮助弱势的一方站起来,包括种族问题,包括大人对小孩暴力,女性被欺负、残障、贫穷等等这些问题。